历史纪实:
抗日战争时期的饥饿记忆
1937年“七七事变”正式拉开了全民族性的抗日战争的序幕。持续了八年的抗战也给人们带来了灾难,中国大地上到处生灵涂炭,地处南方的广东东莞也不例外。生活在农村的老百姓们手无寸铁,无法与日军正面交锋。他们只能在日军的飞机来轰炸粤汉铁路干线的时候,在日军扛着机关枪、步枪进村的时候,带上家里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全家老小一起逃难。村民们把家里的家禽都用笼子装起来,米和衣服用布袋装着,堆放到一起,警报声一响,全家人就行动起来,牵牛的去牵牛,扛鸡笼的去扛鸡笼,挑布袋的挑布袋,一起向离铁路线较远的甘蔗地、密林逃难。
外祖母告诉我,我的曾外祖父、曾外祖母就曾经过这样一段不停逃逃躲躲的生活。他们藏在甘蔗地或密林里,屏气凝神,左顾右盼,听到一点动静就惶恐不安,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可是身旁的家禽却不识时务地欢叫起来,此起彼伏。他们听着家禽的叫声,心一直悬着,担心日军听到了叫声,到这边来捉人,可是又舍不得弃掉它们逃跑,真是左右为难。后来,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村民把家禽集中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派人轮流看守,其他人远远地躲到甘蔗地或密林里。等警报过后,才各自认领回自己的家禽,扛回家去。 本文来自织梦
那时,有两个小偷,也许他们饥饿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竟然趁着人们逃难的时机,冒着生命危险到村民家里偷吃的。他们翻了几户人家,都没有找到吃的,反倒被进村扫荡的日本兵抓住了。残暴的日军给他们灌水,一直灌到肚子胀起来了才停下,然后把他们推倒,让他们平躺在地上,双脚站在他们的肚子上猛踩,踩到他们把灌进去的水全部吐出来后,再继续灌,然后又继续踩,后来还在他们的肚子上跳起来。反反复复灌了几回,踩了好几回,两个小偷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最后,大发慈悲的日军才把他们放走。后来,村民知道这件事,都觉得那两个小偷很可怜。
警报过去,村民们各回各家,发现家里能带走的东西都给日本鬼子带走了,带不走的东西几乎都遭到了破坏。家里的水缸、米缸都被日军打破了,锅碗瓢盆也被打碎了。村民们有苦难言,只好无奈地用水泥把水缸、米缸补上。当时每家每户家里都储存了一些稻谷,逃难时不能都带走。日军拿不动那么多稻谷,就在稻谷里撒上沙子,村民们回来之后还要辛辛苦苦地筛捡一番。日军的入侵,使得人们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不能安下心来种田,田里的稻谷只能任其生长,收获不多。这样青黄不接,人们只能过半饥不饱的生活。 本文来自织梦
家田输税尽
日寇入侵给人民带来了沉重的苦难,但剥削压迫人民的不只是日军,还有本地的地主。地主们仗势欺人,霸占了几乎全村的土地。穷苦的农民们都得向他们租地。租地之前,农民要先跟地主签订契约,到期缴纳稻谷作为租金。但是每年的租谷很重,一亩田要交两到三担稻谷,收获三百斤的稻谷,至少要交两百斤给地主,即使遇到了自然灾害,颗粒无收,也必须照交不误,不得违约。农民每天起早贪黑地在田里干活,从每年的正月十五一直干到冬至,一年到头还是吃不饱。我的曾外祖父兄弟姐妹多,全家人都靠种田糊口,所以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的父亲到地里干活。即使是每天很卖力地干,也不能填饱每个人的肚子。
更令人发指的是,地主还占领了村里的所有山林和小溪。村民到山上砍柴,去溪边捕鱼,都要交税。有些交不起税的村民偷偷去砍柴、捕鱼,一旦被地主抓住了,砍下的柴和捕上来的鱼都要交到地主家去,连人也被关到地主家,要家人拿赎金去赎才能放出来。这让本来就生活穷苦的老百姓雪上加霜。
地主有时候也会“发发善心”,借钱或者借粮食给贫苦的农民,其实这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们趁机放高利贷,利息很高,有时甚至超过本钱的两倍。不少农民因为无法按时归还而弄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copyright dedecms
地主沉重的剥削压迫使人们苦不堪言,农民每天饿着肚子干活,生活还是非常艰难。
吃“大锅饭”去
1958年10月,南方的天空湛蓝高远,秋风也抹不掉树上的绿叶,村子里依然绿意盎然。村民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因为人民公社大食堂成立了。一到吃饭时间,村子里就锣鼓喧天,村里的大喇叭高声叫着:“敞开肚皮吃,保证吃得饱!”
“走!我们吃饭去!”曾外祖父大手一挥,一声令下,我的外祖母一家老小共8口人欢天喜地地到村里的大食堂吃“大锅饭”去。我的外祖母生于1947年,那一年她11岁。“我们村的公社大食堂建在祠堂前面不远的地方,离我们家很近。不过我们村的公社大食堂不够桌椅,我们自己抬着桌子、椅子去吃饭。”外祖母回忆道。村里的人民公社大食堂有些简陋,大门上挂一个牌匾,上面写着“公共食堂”;里面放着方桌、长条椅,一家老小围坐在一张桌子前,桌上放几个大砵,里面装着事先分好的菜;一只大铁锅放在食堂的中间,里面装满了热腾腾的白米饭,一群人团团围住大锅,手里举着大碗,看着那一大锅米饭,想吃多少打多少。整个大食堂里热火朝天,每个人都埋头扒饭,大口大口吃菜,一派繁荣富足的景象。那情景在当时看起来真的就像共产主义到来了一样,按需分配,要多少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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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时候在大食堂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吃番薯饭、番薯粥、木薯丸子,不过人人都能吃饱。一开始吃的是名副其实的‘大锅饭’,不用交钱,一日三餐米饭随意吃。到了后来,村里的米不多了,就家家户户每人拿一个砵,指定每人分一定分量的米,在大食堂里蒸饭吃。”“虽然那时吃得并不好,生活也不富裕,但那生活在当时看来简直就是天堂。”提到人民公社大食堂,外祖母的眉眼舒展开来,露出了亲切慈祥的笑容。
“后来,是1961年的时候,解散了公共食堂,我们村的人民公社大食堂也被拆掉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拾此充饥肠
吃“大锅饭”的日子仅仅持续了两个多月。两个多月后,人民公社大食堂没有米开饭了。接踵而至的是一场百年一遇的洪灾,和长达三年之久的饥荒。1959年的5月—7月,广东持续多雨,造成严重的洪灾。村里的农田受淹,经过土塘村的粤汉铁路被冲断了,不少泥砖屋倒塌。到了1961年,天大旱。几年频繁的自然灾害导致粮食减产,人们的生活就更加困难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能吃上饭,每人有2-3两米,后来粮食供应严重不足,只能吃稀饭了。” 转载请注明出处: http://www.10000uw.com/view-107621-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