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龙手里的这抔土,饱含他对亲生父亲的思念。
中国远征军战士客死他乡,70多年后,儿子将他墓前泥土运到安徽安葬 dedecms.com
就在王云龙寻找父亲的时候;另一个人也在寻找萧竹青,他就是滇缅抗战史专家戈叔亚。同样看到那条译电后,戈叔亚在印度当地的一家网站上查阅了更全面的消息,很快确定了坟墓所在的具体区域。
2008年5月,戈叔亚第一次前往中印交界处探寻萧竹青的墓地;他在自己的博客中写道:“萧竹青的家人知道他在这里吗?” 织梦内容管理系统
第一次探寻萧竹青的墓地,戈叔亚找得并不顺利。在博客中,戈叔亚写道:“搭乘当地村民的面包车,要连过6道关卡,在一处叫阿萨姆第29来福枪营,被阻挡在禁区之外。”虽然戈叔亚一再解释自己是中国驻印远征军的后人,前来墓地看看,但印度军人依然拒绝外国人进入这块区域,并勒令他们将拍摄的图片全部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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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戈叔亚距离萧竹青的墓地仅有五六公里。 dedecms.com
随着时间的推移,经由众多好心人的帮助,戈叔亚和王云龙取得了联系,也逐步证实由于翻译问题,墓碑真实名字是“萧竹青”,而不是“萧楚卿”。
得知萧竹青的后代一直在寻找萧竹青墓地的消息后,戈叔亚决定再赴中印边境探寻。
临行前,王云龙说:“找寻我父亲的事拜托你们了,找到坟墓后,帮我磕三个头,再抓把土带回来。”
2009年4月27日,戈叔亚一行人第二次来到墓地附近,尽管印度友人萨哈瑞尔磨破了嘴皮,“阿萨姆第29来福枪营”仍然按照规定,不允许外国人前往那片区域。“我们仰天长叹之余,只好决定由萨哈瑞尔以及另外两位好心的当地朋友Pankaj Konwar和Taj Ahme代表我们去探访‘中国驻印军独立工兵第十团墓地’”,戈叔亚在博客中这样写道。
三位印度朋友成功前往那片墓地,找到萧竹青的墓穴,并代为祭拜。按照中国的传统习俗,印度朋友在萧竹青坟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并在墓地上取出一把泥土,用荷包装回。
戈叔亚回国后,将这包萧竹青墓地的泥土转交给了王云龙。
萧竹青,1913年出生于河北威县,家里也算是大户人家,兄弟姐妹共七人。大哥是威县县长,萧竹青排行老五,抗战初期报考黄埔军校工兵专科。1942年,萧竹青作为中国驻印远征军独立工兵部队的一员,负责维修史迪威公路。
为国出征的萧竹青,留下了妻子张景梅和1岁的儿子萧武枕在家。没想到第二年年底,国民政府发来一纸抚恤令,这对母子变成了孤儿寡母。抚恤令称萧竹青客死异乡,其他并没有过多地解释。自此,家人对萧竹青的记忆,就停留在这里。而对于死在哪里,葬在何地,全家都不清楚。
因生活所迫, 张景梅带着儿子离开家乡河北,到重庆找了份工作,但难以维持母子俩的生计。幸好,有位好心人将她介绍给一个叫王安民的安徽人。王安民在重庆做清洁工扫大街,收留了他们母子后,将萧武枕视同己出,后来为其改名王云龙。
抗战胜利后,王安民带着妻儿回到蒙城。后来因变故,张景梅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今年清明节前,74岁的蒙城退休工人王云龙,将全家老少聚在一起,商量着在清明节时将一包来自异国的“泥土”下葬。这包土取自中印边境他父亲萧竹青墓前。
王云龙原名萧武枕,他1岁时,父亲萧竹青作为中国驻印远征军一员,在中、印、缅边境负责维修史迪威公路。第二年,传来父亲的死讯。后来,萧武枕的母亲带着他改嫁,萧武枕也改名王云龙。长大后,王云龙一直希望找到亲生父亲的埋骨之处……
父亲离家时,王云龙只有一岁多,对生父的了解,几乎是空白,但从母亲留下的几张老照片上看,“父亲年轻时佩中尉领章,双眼皮,大眼睛,相当帅气。”
虽然王云龙对父亲“印象模糊”,但他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去看看父亲的长眠之地。
随着时间推移,已经子孙满堂的王云龙,正在享受天伦之乐。就在他渐渐灰心不再记挂此事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在国内一家报纸转发的外电简讯里,竟然发现父亲萧竹青的消息。
1999年3月9日,王云龙的女婿张勇在《工人日报》上看到一则消息称,印度阿隆查省部落农民在中、印交界处的茂密森林里发现一座公墓,其中一座坟墓的碑铭写着:“中国驻印独立工兵部队十团二营二连连长萧楚卿。” 这座公墓的位置,就在著名的史迪威公路旁……
萧楚卿?正在读报的张勇猛地站了起来,这和他岳父王云龙经常念叨的“萧竹青”很像。岳父曾告诉过他,萧竹青就是远征军独立工兵部队中的一员,这会不会是同一人?
一下班,张勇就带着报纸跑到岳父家。
此时的王云龙几乎是颤抖着双手,从箱底拿出母亲留下的一份材料。虽然这份材料中的“萧竹青”与中印交界处密林深处墓碑上的“萧楚卿”名字不同,但两个人的部队番号、军衔和死亡时间却完全一样。
“是他,是他,肯定就是我父亲!”王云龙说。
为了证实“萧楚卿”就是“萧竹青”,王云龙和女婿张勇连夜赶到北京,并找到了工人日报社相关负责人。工人日报方面则证实,人名是外电音译,可能和实际汉字有点出入。
“这下错不了,就是他。”王云龙眼含热泪,快60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关于父亲最真切的消息。
此后每年的清明节,王云龙都会在家门口空地上,捧着那包泥土,在旁边烧上几刀纸,嘴里喃喃地说:“爹,你走了几十年,现在也算是接你回家了,等找个好日子,给你立碑砌墓, 你泉下有知,就入土为安吧。”
眼看今年的清明节就要到了,王云龙拿出自己写好的两个纸片,上面写着给父亲萧竹青立墓的碑铭,在立碑人一栏中,他将自己的名字改回了“萧武枕”,女儿、儿子、孙子的姓全部从“王”改成“萧”。
王云龙说,他准备了两套立碑的铭文,一套用“萧”姓,另外一套用“王”姓。“继父王安民对我就像对亲生儿子一样好,就算我找到了亲生父亲,但对于已故的继父,我哪能忘记恩情。” 王云龙说,他正在跟家人商议,将“萧”姓墓地立在亳州,这样也方便儿子和孙子作为萧姓的血脉来祭拜先人。“在蒙城应该用王云龙三个字给生父立碑,我是王家养大的,不能改姓,这样就愧对继父的在天之灵。”王云龙说,他准备在清明节将亲生父亲的墓土分别在亳州和蒙城安葬入土。“ 有生之年我都会在蒙城这里,为生父和继父守墓,好好陪陪他们。”但在王云龙内心深处,他还是渴望能前往父亲的墓地前,亲眼看一看,埋葬在那里的父亲和中国远征军众将士。
本报记者 刘玉才 摄影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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