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树上结槟榔

　　卓东荣

　　“中国槟榔之乡”“国家槟榔示范基地”，2011年10月，两张“名片”双料殊荣齐齐花落万宁。国家林业局的这一隆重授予意味着什么？ dedecms.com

　　万宁种植槟榔，少说也有五百余年的历史，这从明朝举人王世亨的《东山雪》诗句“昨夜家家人素衣，槟榔落尽山头枝”中得到佐证。王举人此诗写于明正德元年（1506年）丙寅冬，此乃万宁有史以来第一次下雪的记载，也是以槟榔作为雪后叙事的写实。透过诗人咏物言志可以推断，槟榔在明正德元年之前就在海南栖身垄亩，系当年为数不多的经济植物，它比橡胶、可可在万宁地区的栽培历史还久远。 dedecms.com

　　清代以后，槟榔在万宁的食欲习俗开始流行，槟榔文化的端倪也开始显露。宫廷贤达吴道川是年到万州督学，曾戏作七绝一首颇为耐人寻味，诗云：“岗峦岭腰绿伞撑，万州自古多槟榔。鲜果生食最时尚，脸亦斑斓心斑斓。”每每吟哦此诗，就会勾起我对故乡万宁的槟榔情结，仿佛与其一道穿越时空隧道，俯拾万宁人与有关槟榔的传说和趣闻：百个槟榔商，一半万宁汉；十女嚼槟榔，八个万州娘……

　　孩提时代的我有点逆反，别人亲近的东西我往往疏远，别人钟情的东西我偏偏寡欢。每回看到周边的男女老少个个嚼槟榔嚼红了脸，染红了口，吐红了地，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看到有的人口角唇边沾着槟榔渣，衣襟袖口污着槟榔汁，牙是黑的，舌是褐的时，未免产生恶心感。我十五岁那年，执业中医的伯父卓学源让我去给求医者买槟榔，我一脸的不悦嘀咕：吃那东西又难看又没用。他哈哈大笑，搬出科典与我谈医论道槟榔是我国四大南药之首，它是棕榈科植物谱系中医药用途最广泛的一种。槟榔入药能助消化、去滞胀、健脾胃，种仁可当收敛剂和驱虫药物，连果皮也可入药祛风寒消湿热。槟榔青果还可提取单宁元素，用于制革工业…… 织梦内容管理系统

　　也许是教科的力量和乡俗的熏染，我对咀嚼槟榔尤其是槟榔文化，由耳濡目染到渐有领悟。在我的记忆里，万宁地区农村的老百姓把槟榔当“供果”“心果”。在万宁的一些农村，曾流传着一首说亲民谣：“钱多钱少不要紧，只要槟榔圆圆心。手捧槟榔敬乡邻，告知侬已有郎君。”还有一首反映婚后夫妻第一次回门情景：“口嚼槟榔脸发光，夫也喜欢妻喜欢。携手双双娘家往，半备糕点半槟榔。”有一件事令我至今记忆犹新：堂姐定亲那年，就因对方的“槟榔礼”微薄些许，被伯母认为“小气”而迟迟不应允。多亏伯父开明包容，掷地有声回敬伯母一句：无事生非说槟榔，就是少些又何妨？要不，他们的婚约也就泡汤了。

　　庭园半边载槟榔，居家四季有小康。这是万宁农村把槟榔视为“摇钱树”的写照。在我的印象中，甚多农家把种植槟榔作为穷家富路，起初是在五边地、庭前院后见缝插绿小面积播种，往后是在坡岗、山地、岭腰租地规模种植。在礼纪、长丰、南桥、三更罗、北大等主产区乡镇，近年出现了联合体、合作社、公司加农户等模式大面积种植槟榔的集约格局。在这些山区乡镇穿行，十步可见槟榔林，百步可见槟榔山，乡野农舍周遭多见槟榔园，且一片片凝碧滴翠，硕果累累。据不完全统计，2011年万宁全市槟榔总产量达25万吨，总产值达10亿元，农民仅槟榔一项人均年收入就有2292元，占年均总收入的39.4%。腰包鼓了，手头宽了，不少农户盖起了“槟榔楼”，开上了“槟榔车”，槟榔成了“富家家”。

　　把槟榔产业作为新的经济增长点，把槟榔文化融入槟榔产业，万宁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并觉醒较早。随着引进湖南益阳“口味王”投巨资在万宁建起全省第一家大型综合性槟榔加工厂，随着槟榔文化产业发展论坛在万宁的成功举办，万宁从生产、销售到加工已形成完整闭合的槟榔产业链，实现了从过去的个体市井吆喝、提篮小卖、作坊烘烤到向大市场集散、大份额交易、机械流水线深加工转型的飞跃。此间，经历了分拣、分级、分流等程序筛选，让槟榔产品打上文化标签和体现文化含量而行销覆盖全国。

　　小小槟榔，大大学问。我曾请教一位与槟榔打交道50余年的陈先生：如果拿来几份不同产地的槟榔生果，你能判断哪一份是万宁生产的吗？他不假思索回答：万宁槟榔一是个头圆溜匀称，二是纤维密实绵柔，三是味道清涩适度，只要切开放到口里便可了知无遗。我深深佩服陈先生“舌尖上的槟榔学问”，由此也想起今年8月在万宁举办的全省趣味体育运动会涉及的槟榔内容。在共设的12个比赛项目中，“巧夹槟榔”竟作为一项团体赛展开角逐，结果，“槟榔之乡”的东道主万宁代表队毫无悬念精彩折桂。一曲《采槟榔》民乐悠然响起，再一次把我带回家乡那土屋炊烟、以及槟榔林下天籁般的鸡啼鸟鸣、牛哞猪哼的生活场景，不因物理距离和时间跨度而产生“无根感”。由此我想起一个问题：要让农村更像农村，农民更像农民，我们必须消除一个误解：现代农业不是今年让农民改种什么，明年又让农民改种什么，而是要提高基础农作物和传统产业的生产率。什么事做到极致和最好就是成功，诚如万宁把槟榔产业做大做强，直至做成“中国槟榔之乡”和“国家槟榔示范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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