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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由金星主持的一档相亲节目引发热议,在节目中,那些由父母陪同挑选配偶的中国式(男性)巨婴纷纷现形,妈宝男们身上的自私、懦弱、玻璃心、不能承担责任等种种缺陷暴露无遗。巨婴的形成是由诸多因素导致的,父母对子女的过度干涉与包办、父亲或母亲一方过度强势霸道等都对孩子的人格塑造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巨婴症”其实折射了一种畸形与扭曲的家庭教育模式。那么什么样的教育才能培养出健全的人格呢?这个问题值得我们每一个人认真反思。
法国著名哲学家、前教育部长吕克·费里先生在其所著《论爱》中,鞭辟入里地分析当下教育所存在的种种弊病,并从“爱、戒律、作品”三个维度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案。今日微信就让我们看看费里教授给“巨婴症”开出了何种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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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copyright dedecms
吕克·费里(Luc Ferry),1951年生,法国当代哲学家,巴黎索邦大学哲学政治学教授,2002-2004年任法国教育部部长。著有《新的生态秩序——树》(1992年)、《人—神》(1996年)、《美的意义》(1998年),并与阿兰·雷南(Alain Renant)合著有三卷本《政治哲学》(1984-1985年)、《68年的思想——论反人道主义》(1985年)、《体系与批判》(1985年)和《海德格尔和现代人》(1988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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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出版的《法国哲学史》称“最能代表新世纪的哲学家似乎就是吕克·费里”。 copyright dedecms
如何避免中国式巨婴,对症下药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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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种教育(我说的是“教育”éducation,而不是enseignement)能够向孩子传递爱、戒律和经典的时候,它就是成功的。这就是我说的基督教、犹太教和古希腊的因素。如果说我在此参照欧洲,那完全不是什么欧洲中心主义。如果我是伊拉克人或中国人,我还会毫无困难地找到其他参照,但正如我所说到的欧洲起源的现象,我针对的是我们实施的教育,使用的是我们自己的参考资料。为什么是爱、戒律和经典呢? copyright dedec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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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爱的因素,我重提今天所有优秀心理学家或精神分析学家说过的:当孩子们没有感到自己得到足够爱的时候,他们会变得脆弱。我们给予、传递给他们的爱,使他们得以在成人生活中获得“自尊”,即鲍里斯·西瑞尼克所说的《冲击韧性》,没有它,我们就不能面对生活变故。 内容来自dedecms
在物理学中,韧性是被弄得凹凸不平的固体所具有的恢复自己本来形式的性质。面对生活变故、要承受的灾难或干脆说面对生存过程中遭遇的不可避免的障碍和困难,这是一种重整旗鼓的能力。 copyright dedecms
即使事情的发展肯定不会以这样机械的方式进行,我们还是承认这个原则的普遍价值:一个孩子得到的关爱越多,他就会越相信自己,就会获得更多力量去克服挫折和障碍。在此,至少是在开始,我们又遇到了作为爱的传递的基督教的根本要素。 织梦好,好织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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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同样重要的因素是戒律。正如拉康的专业术语“征兆”所指示的,综合的戒律可说是这个范畴的初型。我之所以参照犹太传统,是因为那是戒律的宗教。这并不等于说这种宗教不是爱的宗教:在犹太教中存在着特别美好的爱的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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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欧洲,人们从文化角度坚持的,首先就是对孩子们应该遵守的戒律的赞美,因为它是“法律”,还没有、也永远不会提出“为什么?”的问题。因为,理应如此!戒律,不容讨论、不能和孩子们通融的戒律,根据我们说“不”就是“不”、我们说“是”就是“是”的原则,这种“法律”让孩子们得以进入城邦生活,或者干脆说更直接地进入公民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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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不向孩子传授戒律,他们就成不了公民,会被边缘化,甚至会被变得疯狂,也就是失去了与其他人共同和谐生活的途径。仅仅有爱还不够:还必须拥有犹太教的戒律才能使孩子们举止得体,并且能与他人和平相处,包括与他们不喜欢,甚至憎恶的人和平相处。和这些人相处,他们要避免引发战争,避免屈从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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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有经典。就是我说的希腊因素,因为从根本上讲,是希腊人发明了文学的“类”,我们的文化围绕着各种“类”被构建起来:希腊人在这些类之间区分了最初的哲学、文学、诗歌、科学、戏剧等等的伟大作品。如果不向孩子们传授珍藏在这些伟大作品中的知识瑰宝,我们就不能“武装”他们——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以正视有时不确定的、经常动荡不安和变化多端的生活,在我们已经摆脱了的传统民主社会中,等待着他们的,还是这样的生活。 dedecms.com
传授爱、戒律和经典作品:读者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说这是对成功教育下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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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那么爱自己的孩子,有时会怀着如此过分的激情爱他们,以致特别经常地无力传授戒律,无力让他们努力学习并获得各种基本知识。对我们的孩子做历史的比较是很可怕的。只要想想尼采在15岁就用希腊文为他中学同学写出长达90页的论文——请注意,是关于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的比较——就足以衡量出今天的孩子与过去时代的优秀学生相比,在学习能力上的差距大到何种程度,尽管他们非常聪明。再有,用希腊文写作,并不要求任何特殊的聪明——所有希腊人,甚至最愚笨的希腊人也可做到。一个19世纪的德国孩子或法国孩子为此要付出在今天难以想象的辛劳。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的主要部分是给中学生上课用的讲稿,这些孩子的年龄也就在15岁左右!谢林的早期著作写于19岁:而我们的孩子,无论多么具有天才,没有一个能在同样年龄段写出谢林有关康德和费希特的论著的百分之一,对今天的大学生而言,这也是难以想象的。
青年时代的谢林
请注意,我在此没有比照天赋和能力,而只是参照了著述的数量。当我们在图书馆——雨果、戈蒂埃、诺迪埃、奈瓦尔等浪漫的年轻人,早在今天孩子通过中学会考的年龄就已经出入这里——埋头阅读时,就会有这样的感受:尽管我们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孩子(或不如说——我们下面要看到——因为爱),学习能力,还有蕴含这种能力的创造性的衰退,都隐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尽管我们看到现在的年轻人能够拥有的信息、经验和反思面要比他们的前辈广泛得多,难以同日而语。 内容来自dedec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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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是直接与爱的革命相关的事实:我们那么爱孩子,以致不可能让他们以成为文明人为目的去学习;举个普通的例子,我们甚至没有能力让孩子们准时睡觉,没有能力不经过无用的讨论和交易让他们听从我们,虽然知道第二天他们可能会累垮而无人照顾。我们那么爱孩子,真正说来,有时爱得如此糟糕,甚至那么渴望被爱以致没有了哪怕一点点权力,而没有权力,教育就会变得很困难,教学的艰难则更有甚之。 本文来自织梦
每天花半个小时,甚至只花一刻钟给幼儿们读读经典神话传说或晚近一些的希腊神话,还有那些重要的文学作品,这是人们向孩子们奉献快乐,是大人建立起的与孩子的个人关系,是大人无意识地为孩子标明的文化高度,但同样也是神奇的“过渡对象”,绝妙的争论对象,让各种意见、价值和情感趋同的对象。简言之,这是使爱生存、使爱个性化、标明其身份、使之“模式化”的极佳方法——有人用哲学术语如是说。
希腊神话 织梦好,好织梦
在谈到童话和希腊神话时,我没有涉及“公民”和“高雅”的文化,而只是谈到大众文化。重要的是作品的“过渡”特性,无论对什么作品,我都要说,这些作品以道德、情感和知识为中介和孩子沟通,这是事实。这无疑是随着现代家庭兴起发生的最大变化,我们必须进一步利用这样的变化,因为今天的人无疑并没有这样做。
过去,无论是在农民、资产阶级或贵族家庭中,在饭桌上,孩子还是不说话或很少说话。如果孩子要说什么,他必须以几乎是程式化的方式请求许可,而且经常遭到拒绝。沉默曾经是规则,孩子不说话。吃饭时保持沉默。著名的星期天“家庭聚餐”的可怕,皆出于此。事情又一次发生了变化,甚至是脱胎换骨的变化,应该利用这种变化。就餐不再是默默聆听成人咀嚼声的没完没了的仪式。当然,如果不利用这个仪式把聚餐“派发”到摆好饭菜的桌子一角,那聚餐就可能成为不同辈分的人之间建立联系的优选机会之一。在接待朋友时,孩子们越来越经常地被安置在成人旁边,人们认为这能够丰富孩子的思想,所以并不要求他们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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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需要中介。我记得有一本名为《阔佬的美人》的书一出版就引起了年轻哲学家之间的争论,特别是在我的老朋友卡斯多利亚斯组织的那些友谊晚会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阿尔贝·科恩这部优美的小说中,有一段描写非常精彩:阿里亚娜和索拉两个主人公,处在热恋之中,他们躲在一个旅馆里共享两人世界,准确地说是“针锋相对”,把所有的他人和社会上的一切都排除在外。很快,他们像两个彩陶狗互相对视起来,终于明白了:因为缺少社会中介,这种狂热的恋情关系转而成空,若不说是变得有害,那也是变得索然乏味。他们相互诉说千般爱意,热烈拥吻、做爱,极力表示互相爱到极致,但最终却互相厌恶得要死。为什么?因为他们深感到需要媒介和社会,即对第三项、我所谓的过渡对象的需要,为的是使他们的爱具体化,并能永不衰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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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我们和朋友们、妻子或丈夫、情妇或情夫,还有我们的孩子感受到的:我们需要中介,需要过渡对象,我们的爱由此被融合、个性化、具体化——因为找不到更恰当的哲学术语,我只得采用多种术语。我们不可能把时间花费在互相说“我爱你”“你是我的最爱”,花费在亲吻孩子的脸颊上面……我们需要“连接”爱。我之所以选择希腊神话,不是因为思想“守旧”,也不是要让孩子们拥有“别具一格”的传统文化——尽管这不会有什么坏处!——而特别是因为这些伟大的神话无论在文字、心理观点还是从形而上学观点看都堪称出类拔萃,不同凡响。如前所述,这些神话触及到一切重要主题,使我们得以和孩子们进行若不是成人式的对话,至少也是关于成人的话题,各种禁忌则比以前减少了许多。 织梦好,好织梦
在谈到布鲁诺·贝图海姆关于童话的论著时,我也是出于这样的思想。我认为这相当了不起。贝图海姆在书中解释说:以“避免‘伤害’孩子并使叙事更符合道德”为借口,建议孩子们读那些改写本,完全是错误的。因为改写本筛检、弱化了原版中最“刺激”的情节。比如,在原版童话中,比如在格林兄弟版的《白雪公主》中,那个继母应该是穿上烧得发红的铁鞋跳舞至死。在《灰姑娘》中,两个姐姐自切双脚,为的是能穿松鼠皮袖珍鞋。在原始版本中,对性虐待的细节、最残忍的惩罚,甚至情爱和性生活元素的描述,都能使孩子得以脱离他们自身固有的东西,并能从故事中找到回答他们最私密问题的方式:既然家长们同意为孩子们朗读这些故事,并和孩子们进行讨论,而不怪罪他们,那大人就不应禁止他们想这样些事情。这是了不起的创新动力,并且为时而充满魅力的精彩讨论提供空间。所有这一切都属于与孩子之间的爱的关系,这种关系,比起五十多年前传统家庭中经常保持的同类充满禁忌和检查的关系,要美好和深刻得多。
《论爱》 内容来自dedecms
[法] 吕克·费里 著 杜小真 译
北京大学出版社 内容来自dedecms
2017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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