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锣鼓巷的“老炮儿”:自称皇族后裔 拉车从不讲价

移动版  2017-06-20 19:00  来 源:网络整理  字号:

安林的车把上系了五个铜铃,是父亲当年舞的狮子上的。“文革”时期狮子皮被烧了,安林从废墟里把铃铛捡了回来。A12-A13版摄影/新京报记者杨静茹

织梦好,好织梦

早上九点多钟,还没热闹起来的南锣鼓巷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安林出车了,他的三轮车把上系着一排铜铃,百米外就能听到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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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林今年70岁,身板硬朗,皮肤黝黑,短短的一层头发露出了白茬。天热,他敞怀穿一件中式盘扣褂子,前襟别一只古铜色怀表,阔腿束口裤,白底黑面功夫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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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安林成为走街串巷的三轮车夫,一晃35年过去,他从“小安”变成了“安老爷子”。眼看着锣鼓巷从贵族府宅变成寻常人家,又从生活街区变成商业闹市,他的人生随着胡同的变迁跌宕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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蹬了大半辈子车,他还是不肯歇下来。这是他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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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 内容来自dedecms

“老爷子身体挺好啊!” dedecms.com

“还行!” dedecms.com

“老爷子快歇着吧,挣那么多钱嘛使啊!” dedecms.com

“我留着下小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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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的一天下午,附近中学的学生找安林学北京方言,安林很乐于跟年轻人讲关于老北京的一切。 本文来自织梦

“规矩” dedecms.com

安林有脾气,用他自己话讲挺“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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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他的车,从来不讲价,“连逛带讲下来50分钟到一个小时,150块钱。” 内容来自dedecms

客人再讲价,他就回一句“您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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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车夫要价都是150,讲价的话120、100、80都有人拉,他不,“我要150就是150,因为我值这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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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乘客提前约好下午4点坐车,5点才来,拉着安林解释“碰见一熟人聊会儿天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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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您坐别人车吧,我下班啦。”乘客再说什么也没用,“这人不讲信誉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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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把故事讲给诚心听历史的人。好几次拉上俩大人带一个小孩儿,孩子又哭又闹,安林直接跟客人说,“您下车,我也不要钱,讲不成别瞎耽误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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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客人的时候,他就坐在三轮上,离锣鼓巷南口第一个保安岗不远,不断有游客过来问路,有的小保安刚来不熟,安林全代劳回答。 本文来自织梦

叫声大爷,去哪他都给指得清清楚楚,“后海啊,您出这条胡同,看见一条河,往北,水怎么拐弯,你怎么拐弯,就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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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上来就问“哎,哪哪怎么走”,安林就装没听见。“还有不长眼的看你不搭理他,凑跟前来说,老头儿问你呢。”这时候老爷子脾气就上来了,“叫谁呢,你回家管你爸妈叫‘哎’吗?” dedecms.com

北京爷们儿爱讲礼义廉耻,不顺眼的事儿都得管管。胡同里的公共厕所有的是单间不分男女,去年有个小混混经常拿手机从门缝下边偷拍。安林自己躲进厕所,把废纸筐子从门上边扔下来,扣了小混混一头。 内容来自dedecms

锣鼓巷其他车夫都敬着安林,刚来的人都跟他走活,学他讲解。 织梦内容管理系统

一条胡同里做生意,常有车夫因为抢活起了龃龉,这时候老爷子就得出面“铲事儿”,大家伙都坐下来,活儿是谁的说清楚,钱该给谁给谁,过错方请喝酒,事儿过了还得互相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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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林的徒弟张革堂跟他拉了八年车,他说车行混杂,老爷子不欺负弱者,不怕强者,锣鼓巷这么多年没出现过车夫漫天要价的宰客行为,“老爷子在,规矩就在”。 本文来自织梦

老爷子馋酒,一顿白酒二斤,啤酒无数,自言从没醉过。不光饭点喝,平时出车也喝,他出车带一个1000ml的透明大水瓶子装茶水,还有一个不锈钢水壶装酒,冰柜里拿出来的冰镇啤酒倒进水壶,一会儿就喝一瓶。“天热,喝这个得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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茬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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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林不是“拉车的”出身。1947年,他出生在南锣鼓巷板厂胡同的一座四进四合院里,排行老七。两岁时全家搬到福祥胡同的一处小院。按他的说法,祖上是爱新觉罗这一姓的,是满清皇族血统,可惜家谱在“文革”的时候烧了,无从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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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时候,锣鼓巷主街还是沥青路面,街上只有四五家商店:“四十八店”是公家的副食店,现在文宇奶酪店的位置原来是个棺材铺,蓑衣胡同把角是一个奶站,还有一家煤铺。 织梦好,好织梦

白天大人上班,孩子上学,街上安安静静。孩子们一放学,挨个胡同乱窜。70年代之前,两侧胡同都还是土路,木头电线杆子,一条胡同只有一个自来水龙头。晚上出门点个蜡,用纸罩住,男孩调皮,一摇一晃,纸就着了,点火玩儿。 织梦好,好织梦

安林说,北京城过去讲究“南寒北贫,东富西贵”,锣鼓巷住的是达官贵人,胡同都是正东正西、正南正北,没有邪的歪的。小时候,所有四合院都规规矩矩、方方正正,小孩儿玩儿捉迷藏都没地方躲,有的爬到屋里大衣柜顶上。 内容来自dedecms

“文革”期间,以部队孩子为主的“大院派”和安林所属的“社会派”经常在一起茬架,一点小事儿都能茬一架,抢衣服、抢漂亮姑娘、滑冰滑得不好都可能挨揍,北京人叫“拔份儿”。严重了板儿砖拍在脑袋上,手一捂,一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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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警察骑自行车巡逻,打架的年轻人看见有巡逻的,蹬上车子就跑,警察追都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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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一到,年轻人聚在什刹海冰场溜冰,大院派孩子穿将校呢大衣、小冰靴,安林他们穿大棉鞋,冰刀拿鞋带绑脚底下。两派一茬架,社会派孩子冰刀一解就是武器,大院孩子还得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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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林个子高,敦实,自称打架没吃过亏,现在讲起那段日子,他一边笑一边摆手,“真是胡来。” 织梦内容管理系统

前两年电影《老炮儿》在后海附近取景,安林跟人开玩笑说,“这电影我演合适啊,跟我们年轻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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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怀念那时候的北京城。一帮小伙子没事儿骑车满四九城转。“现在的二环路当时就是城墙,该哪个城门哪个城门,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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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二环,他们把二六自行车的座位拔老高,在麦田和村庄里使劲蹬,“真自由啊!”安林当时就想,“以后我要当邮递员,骑大自行车。” copyright dedecms

“京城第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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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安林受父亲影响,当起了木匠。80年代初,娶妻生子,后来母亲得上食道癌,一个月72块钱的工资捉襟见肘。 copyright dedecms

当时工作的厂子在刘家窑,下午下班安林推着车往家走,见到饭店就进去问人家刨菜墩吗,“一次挣个十块二十的,有的不愿给钱管顿饭也行。”一般到家就夜里11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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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听人说蹬三轮挣钱,他花140块钱买了辆旧三轮,重喷遍漆跟新的一样。1982年夏天,安林第一天出车,穿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车擦得锃亮,往西单商场门口一摆,很快就上来俩客人,第一趟挣了15块钱。 内容来自dedecms

那一天他出车12个小时,挣了75块钱,顶一个月工资,街坊管他叫“七张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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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这生意能做,安林把工作辞了。后来才知道,他赶上了好时候,1981年,北京市决定,在城区有限制地恢复人力客运三轮车运输,解决市民出行的问题。 copyright dedecms

没当成邮递员,蹬上了三轮车,同样走街串巷,也算实现了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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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林常说,蹬车这活是正经人的营生,又馋又懒的人干不了。三十年前,北京的冬天比现在冷,早上六点钟,他就出车,从天安门拉看完升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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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上下班街上黑压压一片自行车,公交车少,出租车更少,有钱人爱坐黄包车,豁亮还能看景,路边买点东西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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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林拉过从东四去机场的,上午十点之前拉上,下午两点来钟到,一个人连行李三百。那时候还没有机场高速,走的是水泥路,水泥接头的地方,咯噔一声。三元桥大上坡,蹬不动,下来拿绳子勒在肩膀上,像纤夫一样把车拖上去。 copyright dedecms

他还记得当时的刀削面只要1块钱一碗,6块钱来一瓶二锅头,中午吃完,下午又一身好力气。 内容来自dedecms

三年下来有了积蓄,安林置办了现在的这辆三轮车,全北京最早一辆不锈钢的,三千五,加上装饰铜活,一共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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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林说,他这辆车讲究,车把上五个铃铛,是“文革”破四旧时从要被烧完的舞狮嘴里抢出来的,铃铛中间摆个龙,叫五福捧寿;车座是进口凤头自行车上拆下来的,全牛皮;脚蹬子枣木做的,刻上格纹;车尾镶了一块八卦,辟邪保平安。 dedecms.com

其他三轮车都是红顶篷,他的不同,是杏黄的顶篷。他专门在车上挂了个牌子,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爱新觉罗·安林。见到游客问就解释,“我是满族镶黄旗,祖上是清朝王爷。” copyright dedecms

安林最爱给人讲车斗两侧的两个貔貅,“这东西太贪婪了,把珠宝吞尽还要贪日月,我把他们放在这就是要告诫自己,做人做生意不能太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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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换了这辆车,安林的生意更好做了,车漂亮,人精神,好多时候客人上来直接说去哪,都不问价。 织梦内容管理系统

1995年,有媒体在什刹海录节目拍到了安林这辆车,说他这是“京城第一车”,这个称号一直流传到现在。 织梦内容管理系统

搬不走的家 本文来自织梦

安林一辈子没用过存折,他有个存钱罐一样的木头箱子,每天把挣的钱往里一塞。他用这箱子里的钱给两位老人养老送终,把一双儿女养大成人。 本文来自织梦

上世纪90年代,北京城飞速发展,环路、地铁都建了,路上的汽车多起来,“有的大车你一凑近,尾气能把人脸熏黑,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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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乘客说的都是老地名,磁器口、五路居、某某胡同,安林指哪打哪从来没错过方向。后来一上车都是这个大厦、那个小区,越来越多他没听过的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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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游客增多,1995年什刹海有了胡同游,安林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奥运会以后,南锣鼓巷商业化发展,他随着到了家门口。他管年轻时候拉散客叫“拉脚儿”,现在拉游客叫“拉游儿”。 织梦内容管理系统

儿女大学毕业分别去了美国、意大利,他也老了,蹬不动了。两年前,他给三轮车装上了电瓶。 dedecms.com

身边人都劝他别出车了,他不肯,这是他的念想。早上九点出车,下午五点收车,开不开张没关系,有人跟他说话就成。 织梦内容管理系统

两个月前,安林从住了一辈子的福祥胡同搬了出来,文物腾退,建筑工人最近正改造他老宅,大门口用红砖封了一半。 本文来自织梦

他的拆迁房在北苑,12层,别人看了说“您这房子不错,视野真好。”安林觉得跟坐监狱一样。 本文来自织梦

“原来我往我们家门口一站,胡同从东头看到西头,那多带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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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家具物件搬走了,锣鼓巷还是他的家,他在附近租了间房,出车累了、喝多了落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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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问他,都说“胡同文化”,到底什么是“胡同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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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林回答,“一是这建筑风格,再就是市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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蹬了大半辈子三轮儿,市井里泡了一辈子,老来有吃有喝、有人敬重,他很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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