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4点了,顺手摸了摸抽完血的胳臂,好像还有些酸疼,便赶紧洗了个热水澡,匆忙走出了房间。本来我是漫无目的的走的,仿佛是在寻觅,又似乎是在逃避,脑海中也一片空白,只是偶尔浮现出了鲁迅先生的几句话——我在年轻时候也曾经做过许多梦,后来大半忘却了,,但自己也并不以为可惜……而我偏苦于不能全忘却,这不能全忘的一部分,到现在便成了《呐喊》的来由。
我赶紧拿起手机,发了个消息给朋友,告诉他,我要去海湾,他说为什么,我说我有强烈预感,今晚肯定能找到什么,他说我疯了!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独自一人踏上了奔向海湾的班车。
我躺在车里的一个角落,或许是不想让这拥挤的人群骚扰到我安静思绪的缘故,便急忙闭上了双眼,靠在座椅上,虚伪的假装熟睡了起来。其实,我的世界是热闹的。应该是大后天就是中秋的缘故,我清晰的感觉到一轮圆圆的明月早早的就在天空中高高挂起,蓝蓝的天空下,偶尔有几朵白云飘过,忽而把月亮遮住,忽而把月亮露出,月光也毫不羞涩的透过这淡淡云层,把无限的光芒尽情的挥洒在这浩瀚的海洋之上,海水是那么的蓝,那么的透彻,一阵细风吹过,海面微微泛起夹杂些许银色月光的水花,让这些本来就很欢快的小鱼小虾们更加的充满激情,手足舞蹈,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确实,颇有一番风味。这时,我的耳畔又不知不觉的响起了郑智化《水手》那首歌,年少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海边,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总是幻想海洋的尽头有另一个世界……,于是我毫不吝啬的脱掉了鞋子,很快便在这温暖的海水中和那些欢快的鱼儿们闹成了一片。
突然师傅一个急刹车,活生生的把我从那片蓝色海洋中拽回了现实,似乎我还根本没有来得及享受那自由的时光,就被无情的拒绝了,我不禁又一次默默的低下了头,确切的说,是理想在现实中低下了头。或许没有任何人知道,其实我是酷爱文学的,即使我的语文成绩一直很差,甚至初中由于写不出作文晚上急的直哭,但这些丝毫不会阻碍我对文字的热爱,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我在年轻时候也曾经做过许多梦,而我其中有一个梦就是出版了自己的文字,后来也许为了生存大约早已把那个蓝色的梦忘却了吧。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选择了工科,而且毕业后还为之疯狂过,无数个通宵之后,才发现,原来我也会CAD,原来我也会梯形图,原来我也会画PCB,原来我也会C语言。再后来,把自己年轻时社交的能力都挖掘了出来,经历了很多挫折之后,才发现,原来我也会喝酒,原来我也会销售,原来我也会善意的谎言,原来我也会做生意。就这样迅速的行走在这片灰色浑浊的道路上,而年轻时那个蓝色的梦,早已不知飘向了何方,在现实中荡然无存。突然妻子的一个电话,我这才清醒,原来我不仅是个丈夫,也早已是个父亲了。
想着想着,便来到了海湾,我急忙下了车,迅速的往海边走去,那迫不及待的蓝早已在我的脑海中不停的浮现,闪动的频率越快,我的脚步就越急促,直到靠近的那一刻,我惊呆了。
放眼望去,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占据了我的整个世界,不知道哪来的浑浊,让海变的如此暗淡,我开始失望的低下了头,准备转身离去。忽然,远处飘来了一片疯狂的呐喊声,有男有女夹杂其中,一听就是一群年轻人,非常的有力道。我赶紧飞奔过去,翻过了堤坝,走近了岸边,扭着头瞪着眼睛仔细的打量了起来。原来潮水已经退去,留出了一大片自由的空间,即使都是些灰色的淤泥,也足以看出大海的宽广与豁达,一群群的人们在这淤泥上奔来奔去,似乎在告诫我,酒徒,不要再在意海水的颜色是灰还是蓝了,下来和我们一起尽情的奔放吧。我似乎理解了他们的呐喊,赶紧脱下鞋,卷起了裤脚,走向了那一望无际的海面。本来有几种选择的,可以穿雨鞋下去,可以骑马下去,可以开小越野车下去,但我总觉得应该光着脚下去走一番,于是把鞋寄存给了阿姨,不顾一切的迈向了前方。
当我第一脚踩下去的时候,我的心情是不安的,生怕陷入其中,再也无法自拔,但是走着走着却发现,这感觉还是非常惬意的,脚下的淤泥踩着非常的温馨,有了一种孩提时在家玩耍的感觉,而且淤泥下的土也非常的坚固,给人一种非常踏实的安全感,在宽阔的视野中,凉爽的海风从四周吹来,我似乎早已忘却了世俗的存在,哼着小曲,一个人在海面尽情的享受着。
走着走着,脚下便冒出一个小蟹,在泥土上爬来爬去,虽然是横着的,但看着也非常的优雅。一群叫不出名字的海鸟,在我的前方飞来飞去,像是在欢迎我的到来,当我走近时,还俏皮的不停歌唱。也有一些游客骑着马在飞奔,但我总觉得马就应该在草原上驰骋,这里难免束缚了他们的野性。我还是一个人在海风的陪伴下,往大海的中央走去。这时,有两个女生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停了下来仔细的看着她们在泥土中辛勤的劳动着,一会她们站了起来,我笑着说,你们挖什么呢,她们也憨憨大笑,挖螃蟹呢,虽然满手是泥,也挖不到螃蟹,但能看出她们是那么的和蔼,那么的快乐,那么的自由,那么的纯洁,聊了一会才知,原来她们刚上大一,一个来自云南,一个来自浙江。我不禁长叹,多么透彻的两个小孩,多么美丽的蓝色,为什么几年毕业后,要被洗礼成那么灰那么灰呢?于是,我跨过拦网往海水方向走去。突然一个小女孩和我说,你一个人去啊,万一海潮来了,你跑不掉的,不会出事吧,我停顿了片刻,说,没事,便远离了她们。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乌云也不时的把月光遮住,越靠近海水,脚下的淤泥越深,波浪声音也越巨大,天色也越暗,朦胧中,看着那一波波的海浪向我袭来,再想想刚刚小女孩的话,我不禁开始有些恐惧了起来,我想退缩,可我又不想放弃,我犹豫了几秒,还是继续前进,终于海水袭击到了我的裤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即使浑浊,即使灰色,即使死去,我也满足了。
在回岸边的路上,那两个女孩早已不在,留下的只是她们挖的两个深深的坑,或许她们明天还会拿着桶和铲子过来继续忙碌,或许她们会在议论,那位哥哥是不是被海水冲走了。我想着想着笑了起来,抬起头看着岸边,灯火通明一片繁闹景象,这才发现,原来天色真的黑了,我忽然仰望着中秋圆月,海风呜呜的吹着我那早该剪的头发,身体哆嗦了一下,或许真该回家了。
我加快脚步行走在这灰色的海滩上,因为除了我,早已空荡荡一片了,忽然对面走来了一个长发女孩,我看着背后的月亮和远处的灯光,对她说,麻烦你帮我拍张照片吧,她和刚刚那两个女孩一样,那么的善良纯洁,那么的蓝,那么的蓝,聊了几句,才知道她也才是上师大大二的学生,她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但是又害怕那浑浊的灰色,于是我带着她走了一段路程,后来便离去了。
当我回到鞋子寄存的阿姨那时,才发现,早已没人了,阿姨一个人在默默的等着我,我的心突然凉了一下,她用带着奉贤口音的普通话和我说,小伙子,好玩吧,我说,阿姨实在不好意思,让您等了这么久,她说,没事,你今天来的真巧,海水退的多,你去看潮水了吗?我说去了,开始还有些害怕,怕被淹没,她说,没关系,忘了和你说了,这里的潮水不那么猛烈,你跟着它走,没事的,我点着头,像阿姨鞠了个躬,致谢后便洗洗脚离开了。
所幸的是我搭上了回家的末班车,我依旧躺在车里的那个角落,但是这次车内却空无一人,我一个人静静的睁大着眼睛,望着灰暗的窗外,想着刚刚发生的琐事,眼睛仿佛还被海风吹打着,不知觉便又模糊了。于是我彻底的闭上了双眼,静静地呼吸,或许早已寻找到了我要的那片蓝,又或许那片蓝早已消失也不会再出现,又忽然觉得,灰色也好,蓝色也罢,似乎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我又想起了鲁迅先生的那几句话——我在年轻时候也曾经做过许多梦,后来大半忘却了,但自己也并不以为可惜……而我偏苦于不能全忘却,这不能全忘的一部分,到现在便成了《呐喊》的来由。
我微笑着睁开了眼睛,心里默默的祈祷,祈祷着病人们都早日康复,孩子们都健康快乐的成长,女人们都开心幸福的生活。不知觉到了二严寺,我情不自禁的下了车,本想去烧几株香,但大门早已关闭,在门外,我站了很久很久,才默默离去。
只是脑海中一直抹不去那灰色中的一片片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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